心跳回忆
龙五
1 2 3
4 5 6 7 8
“你还是回去吧。”
我真的已经缺乏应有的反应了。她说你回去吧，我就点点头，“那我走了。——你真的没事吗？”
“没—事———”明茹有些无可奈何地拉长音，“你已经问了上千回了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真是没想到……”
“我有特异功能嘛。好了你快回去吧。”
我傻愣愣地掉转车头真的骑上了。
回头，明茹却没有马上走，她看着我。
忽然，她用很轻的声音飞快地说：
“乖乖龙，今晚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。如果我不摔倒的话可能没有这种幸运。”
我的车头一阵猛晃，差点就撞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去……
拐出新林新村的时候，路边有七八个青年在路灯下。
开始我并不在意，但是路灯中那个白衣白裤的的男青年引起我的注意。
他，他分明就是前几天和明茹在校舞厅里跳舞的那个人——明茹的男朋友！
我的心一阵骇然。
“喂，哪间学校的？”那边竟然有人对我发问，态度极其不友好。
我冷哼一声，加快车速走开。
立刻有几辆单车头就掉转向我，那意思是想追我。
“我说了，谁还敢在这儿闹事！”听得出是白衣青年的声音。
我不再理会，飞一般往学校赶。
这个白衣青年既然是明茹的男朋友，为什么这么晚会和一群烂仔模样的人在一起？他们的聚集不会跟明茹有关吧？
为什么我一拐出来他们就要针对我？
是不是他们已经看到我送明茹回来呢？如果是的话应该是这个白衣青年着急才对，他却不要其他人闹事？为什么？
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回到学校，里面依旧一片寂静。
走到操场，远远看见广播室里灯还在亮着。
我定了定心。放好车子，走了过去。
四周的流萤忽起忽落，如同在绘制一幅抽象的画一般。
天上星光明灭，地上流萤闪动，我在天地之间漫漫走着，清风绕着我的袖口，为我热得象要喷火的内心添加了些许清冷。
走到了广播室，灯亮着，里面没有声音。牛和潘子各坐在一张凳子上，趴在桌边睡着了却不见阿锋。
也许他又到哪里逛去了吧。
轻轻走上二楼，我才想到小柠檬他们应该在我的房间里休息。
不好意思打扰。索性多爬一层，我上到天台上。
“这么晚才回来？”
竟然有人。
是小柠檬。
她身上披着我的运动衣。倚在栏杆上，神态很专注地看着操场。
“你不休息一下？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呢？”我走过去说。
“睡不着。”
“独自莫凭栏，欲看已断肠。”我随口吟。
小柠檬没有动，只是说：“哥哥又想卖弄了，这是你自己瞎编的吧？”
我也倚在栏杆：“一个人这么倚着，准有心事。还是让心理学大师来给你解解吧。”
“那你呢，你自己的心事都没解开呢。”小柠檬仍旧一动不动。
“我？”
“牛他们说你肯定是喜欢上明茹了。”小柠檬忽然转脸看住我，目光炯炯，“哥哥，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？”
我料不到小柠檬会忽然这么问。半晌才回答：“你知道的，喜欢上明茹的人是阿锋。再说了明茹自己也有了男朋友了。”我又仿
佛看到路灯下的那些人。
“我们都自许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。以为读了许多的书，懂得了许多的道理，就可以自由翱翔，”小柠檬莫名其妙地说了着，
“可是我们都忘记一点，在天上还有一个上帝。我们谁都无法抗拒天意的。”
“小柠，你什么时候信起了教来了？”
小柠檬长嘘了口气，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：“哥哥，本来我喜欢和你们玩，并不怕学校的人笑话我一个女孩子那么疯癫，和你们
这些男孩子不清不楚的。因为我知道你们小心都很纯，大家心中没有任何杂念，所以可以无拘无束的玩。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？”我知道她后面要说的话，但是忍不住还是问了下去。
“自从你和老牛在你们宿舍中提到我后，我发现原来你们‘狼之家族’早已经解体了。”
我的心一震，小柠檬说的，正是我一直担心的。但是现在必须面对。
小柠檬并不是要我表示什么，她继续说着，
“哥哥，当初听你在辩论会上反驳大学生谈恋爱时的观点，我是多么兴奋，因为我觉得男孩女孩在一起，真的并不仅仅是为了爱
情。可是，现在你看看老牛、看看你、看看阿锋。”
“老牛是个好哥哥，但他如果继续这样对我，我以后就绝不会再和你们一起玩了；而你每次看到明茹，你的眼神都和平时完全不
一样了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还有阿锋，”小柠檬不让我出声，“你刚才送明茹时，他几乎是疯了一样，你应该明白他的心理的。”
我真不知道如何接口了。
一只小萤火虫飞了过来，一闪一闪的。在我们旁边划出一道道银白色的线，我仿佛看到这线变大，成网，将我们一一网在了其中。
我伸出手去，一把却没抓住萤火虫。
正要再捉，小柠檬忽然按住我的手，
“别动。”她
说，“我真的希望一直这样着一动不动啊。”
我们真的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倚在栏杆边上。
直到天空有云舒卷着，渐渐掩去一天的星斗；而萤火虫的灯笼也渐次地熄灭了，于是，东方就象是忽然之间布上一块明霞来。
我们就这么地站了一夜。
寂静。无语。
后面的故事，我真的有点儿不想回忆。
佛罗依德的意思说，每个人都喜欢把自己不愿面对的的记忆隐藏乃至忘却。
我并没想到我的这篇文章会写得如此详细和漫长。
也许在根本上我是一个喜欢忆旧的人，又或许我已经老了，该写写回忆录了。
那个美丽得有些不真实的晚上之后，变化最大的就是阿锋了。
他不再参与我们任何活动。
每次提到他时，牛和潘子都摇头。
终于在一次轮到锋作广播的时候，我把他堵在了广播室内。
和锋一起作的是小柠檬，是中午的点歌节目。
锋明明看见我站在门口，他却不理睬。
我看见他把一张纸条递给了小柠檬。
小柠檬迟疑了一下，还是念了：“这是英语系的小锋点给英语系的一个靓女的歌，并祝她永远快乐，心想事成。小锋要求播放的歌曲是——《萍聚》。”
我的心就动了一下。看见锋把一个刚买的磁带放进了录音机中。
广播果然放出了那晚明茹唱的《萍聚》，明茹就是英语系的。
锋这才回头，似笑非笑地望着我。
我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。
小柠檬不愧是我的妹妹，马上推推锋：“这两天龙哥找得你好苦呢。”
锋头一低，“我这两天有些事……”
“有事就是理由了？”我大声喝问，连小柠檬都吓一跳。
锋绝没想到我会这么大反应，呆望住我。
“你心中就没一点组织性纪律性吗？”
锋才要起身，已被我按回座位上了。他比我高，如果让他站了起来，马上就会把我的气势压倒的。不容说话，我继续攻击：
“你知道不知道，你已经犯了‘狼之家族’多情狼制定的族规第49条，
一切以狼的荣誉为最大。”
锋本来被我说得有点儿紧张，忽然听见我最后说的竟然是当初他开玩笑的话，一下子万千故事涌上心头，由不得他不笑了。
好，只要一笑，我就有办法了。
“说吧，到底有什么要我干的？”锋终于软了。
我调头对小柠檬说：“小柠，给他。”
小柠檬昨天已经得我授意了，马上丢过一卷册子。
锋展开看：“《新白娘子传奇》？”
“这是本届五四晚会我们狼之家族排演的重头戏，男主角非你莫属了。”
去年的一二.九晚会，我们临时排了一场《顽主之约会》的小品，锋表演的公安锋一时风靡校园。这次五四晚会邱老师有意让我
们再次掀一个高潮，所以我就赶了这么一个《新白娘子传奇》。
“我来演许仙？谁演白娘子？”锋的表现出乎我的所料，他既不拒绝，也没有表现出兴趣，让我有点儿捉摸不透。
小柠檬依我的计划拿出一份演员表来：“邱老师亲笔签定，由你扮演许仙；白娘子由我们校花明茹来扮演，怎么样？”
锋出奇的镇定：“明茹？她不会演的。”
“你是说她不想和你演，还是她不喜欢演？”轮到我着急了。
锋抬眼看我，还是似笑非笑的：“她现在绝不会有这个兴趣来演的。”说完竟自就走了出去，到了门口加了句，“我去打饭，呆
会给你们答复。”
我和小柠檬呆立了一会，连广播中播了其他的歌曲都没注意到。
“他怎么对明茹那么了解起来了？”
等锋再次回广播室时，我们还没醒过神来。
“老龙，你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演许仙。”锋很沉静地说。
“说吧。”
“第一，把你宿舍的那把龙泉剑借我两天；第二，赶快帮帮老牛吧。”
没容我答复，他就拿着饭盒哈哈而去。
“这个阿锋啊。”
我长叹。
然后看看若有所思
的小柠檬：“你知道老牛出什么事了？”
“你问我干嘛？”小柠檬的脾气也变了，转身作她的广播去了。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？
我这才想起，牛也有几天没来我们狼窝聚会了。
走到牛的宿舍，我因为有上次的经验教训，先手里拿了两个热水瓶，我不敢担保在恋爱中的人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动作——安全
第一吧。
谁知牛的宿舍竟然紧闭着。
门上贴着一张大字报，一看就是牛的字，上写：
“不要问我到哪里去，我的暗堡很秘密；
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回来，我的心已经不存在；
只有我梦中的人儿啊， 你快点儿来，快点儿来……”
我骂了句：什么乱七八糟的。
再看后面还有字：“我梦中的人儿呀，就是老龙啊！”
“哇——”我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。
该死的老牛！摆明是要毁我的清白嘛。
“是龙哥吗？”
宿舍里竟然传来牛的声音，细得象蚊子。
“你小子疯了不曾？”
我骂道。
门轻开一条缝，可以看到牛的眼珠乱转。然后忽地大开。
没等我反应，牛就把我拉进了宿舍，又迅速关上门。
里头黑灯瞎火的。
我气得几乎要打他一顿，如果不是他比我高大威猛的话。
“龙哥，你搭救小的则个……”
牛几乎是带着哭腔说：
“龙哥，你不是传授了我‘精装追女仔’十三招中的两招吗？”
“没那事，我只传授你一招‘假桑得槐大法’，另一招‘以锦添花大法’是你偷学潘子的，不算。”
“我知错了，龙哥，”牛那样子就象杨白劳对着穆仁智，“你的‘精装追女仔’十三招有解药没有。”
“我都说过了，还没研究出来。”我觉得不对头，“你怎么了你？”
老牛哇就哭，鼻涕眼泪拼命望我衣服上擦：“龙哥啊——”
他唱：“毁不该听贤兄一言不进，错过了美姻缘一宗难成，啊——————”
后面的啊不是他唱的，是他喊的，那声音绝对超过了八十分贝，我想他这一啊比学校广播的吸引力还大。
直到我把踩在他脚趾头上的皮鞋抽回来，他才停止了“啊”。
“要说好好说，少给我唱。”我没好气对牛说。
等老牛说完，我真的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。这个老牛得了我的大法，竟然不敢对小柠檬实施，忽然心生奇想，先找个人实施一下，他就对了琴试用了几招。
料不到平日性格内向的琴，一遇到了感情这回事，竟然火山爆发一样，积极得很。我教给牛的一法七招，牛只用了五招就已经被琴逼得到处逃难。
“龙哥，你看看，现在我们宿舍天天都有琴亲手煲的糖水或者老火汤，我这么避下去也不是个法呀，您老大发慈悲，想个法子解解吧。”
我要摇摇头，“都说了我这‘精装追女仔’十三招杀伤力太强，恐怕坏人得到了危害人间，你看连你得了都这样，何况其他人呐。不过现在解决的办法也还是有的。”
“什么办法？”
“我看你和琴也是满相配的嘛……”
没容我的话说完，牛已经掐住我的喉咙死命摇了起来，可怜我后悔得几乎哭了，准备好的两个热水瓶竟然在我进屋时随手放在门边，这个时候我就是多生两只手也够不着了。
……
“牛，我知道你在屋里，开门吧。我买了很多的清凉补来，我们来煲点糖水给龙哥他们喝吧。”
是琴救了我。
听到她的声音，牛的手就哆嗦，我趁机挣脱，扑到门边开门。
“是琴啊，请进请进。”我笑容满面。
“呀，龙哥也在。我正要和老牛商量，给你们也煲些糖水喝呢。”
我一脸感激，几乎想冲过去握住琴的手，当然已经有牛的前车可鉴，我不敢这么做，我只是十分感动地说：“琴，你……你真是
一个好人啊。”
琴当然不知道我是因为她把我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，“就喝点糖水有什么稀奇的，至于吗？——喂，老牛，你过来帮一帮手啊。
总不能让龙哥帮我手吧。”
老牛在屋里一动不敢动，听了琴的喊，只好拖着鞋子过了帮忙。
直到走出牛的宿舍楼下，还听到琴对牛情意绵绵说：“你在门上乱写什么呀，什么‘只有我梦中的人儿啊，
你快点儿来，快点儿来……’”
我吐吐舌头，不过心情一点也不轻松。
到现在我也搞不明白，到底是因为所谓的爱情的原因，还是本来我们这个家族就注定不能长久？这么多人，除了潘子挺幸福之
外，其他人各有各的烦恼，而我竟然也同样无法解脱。
全是因为一个明茹引起的，如果那天没有她的到来，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子。
明知自己这么想完全没有道理，可是我还能怎样呢？
也许明茹不是长的那么美丽，也许她没有男朋友，事情就会容易很多了。
起码锋就可以追上明茹的。我对锋的实力非常有信心
。
刚想到这，忽然就心腾地一酸：那么我自己呢？如果明茹没有男友，我会不会和锋竞争一番呢？
只有拼命地摇头，我受不了这样的想象。
还是想想如何解决牛和琴的事吧。
什么都一团糟，看来过两天的五四节晚会有些危险了。
几天来连明茹都很少见到了。那个白衣的青年来过学校几次，用摩托车接明茹的。那时摩托车在我们城市里还不多，而他的车是一辆红色跑车，更加吸引住许多人的目光。
我从那些目光中看到了许多的妒忌和羡慕。
但是我却没有从锋的目光中找寻到这种眼神，难道他已经放弃了？
《新白娘子传奇》排得非常糟糕，明茹果然拒绝扮演白娘子。
她在为班里排舞，没时间。邱老师这样解释。
只好由小柠檬扮演白娘子了。
锋到是中规中矩，是小柠檬表现欠佳，一点都进不了戏。连牛这样被事情困扰的人都能正常发挥，小柠檬不行。该搞笑的时候总
是苦着脸。
邱老师听说了几次，几乎想撤掉这出小品了。
“你们想把我逼疯才甘心吗？”
最后我终于忍不了了，发火道。
锋依旧不紧不慢，看看我：“近来你的脾气好坏好坏啊。”
“是啊，我哪里有你们那样好浪漫好浪漫啊！”
“你是不是还在为明茹的哥哥而吃醋？”锋莫名其妙跟上这一句。
“明茹的哥哥？”
“对啊，那个白衣服开跑车的人就是明茹的哥哥。”
我吃了一惊：“你知道的这么清楚？”
锋嘿嘿笑：“老龙，你这个人什么都有了，就是欠缺实干。只会说，不敢行动。”
……
“别掰开话题了，大家还是排演吧。”小柠檬说。
于是风声，雨声，许仙阿锋出场，打着一把漂亮的油纸伞，和书僮老牛赶路。桥头杨柳下，白娘子和小青琴在左顾右盼………
背景音乐是《雨中即景》“哗拉拉下雨啦，满街的行人都在跑……”
回到广播站宿舍已经是晚上10点了。
今夜没有星星，也没有月亮。
那天晚上坐看繁星的镜头就象梦里一般。我上到天台，看着操场上的一切，忽然有一种一切如幻的感觉。太美好的东西即使真切地发生过了，我仍然不敢相信。
明天就开晚会了，还是休息吧，这几天够我忙累的了。光为锋和老牛的事就已经把我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。我甚至都没在思考
明茹的哥哥这回事。
其实爱情这东西不象其他事务，你急了可以给他一拳头，说不定就解决了。爱情像一团棉花，你使用再大的力气击打他，打完了
棉花依旧，而你自己却累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更何况，我面对的是别人的爱情呢。
1 2 3
4 5 6 7 8
非经允许
请勿转摘 欢迎连接 |
